夢幻在虛構與真實之間——專訪《天堂異鄉人》導演希多.亨德克思(Guido Hendrikx)

作者
阮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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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希多.亨德克思(Guido Hendrikx)自言,《天堂異鄉人》是一部交替於虛構與真實之間的影片。

 

他在西西里島的難民中心,挑選一些難民「演員」,並刻意製造各種情境,讓他們與白人講師演員對話,再真實記錄對話發生的當下。那麼,什麼是虛?什麼是實?演員的言論雖是來自導演劇本,卻也是歐洲人民真實的心聲;難民的發聲,雖來自於自身的感受、想法,但是否在攝影機的注目下,修飾美化了部分的言論?

 

在衝突對立的政治立場之後,希多藉由審核關卡來呈現難民的個人處境,試圖讓觀眾看到表象背後的層面,進而在左右立場之間思考灰色的真實人生。至於他自身的立場,則巧妙地穿插在影片換場的音樂中,以及序幕的旁白表述與最終幕的自我反思。由歐洲難民的議題到拍攝者與被拍攝者之間不平等的權力關係,是他在此片中自我的反思與提問。

 

 

Q. 序幕的旁白語言是?在第二幕之後是英語,為何你選擇以不同語言來表現?

 

序幕旁白的語言是我的母語-荷蘭語,一開始我以母語撰稿,之後才翻譯為英文。序幕是以一種疏離的角度來述說故事,就像是外星人在看待地球人的移動。雖然曾經找人以英語配音,但是標準英語太過於優美,反而無法呈現出與這整個情境之間的疏離感,因此決定以荷蘭語來呈現。

 

 

Q. 講師為演員,影片中的學生為真實難民,你如何讓影片在虛實之間完整呈現本片所要表達的議題?又如何掌握虛與實的界線?

 

我大約花了兩年多的時間籌備研究歐洲難民議題,為了能更清楚且全面的表達不同族群的聲音,我們在西西里島的難民中心,挑選會說英語的各種不同國籍、不同個性的人。在拍攝前,我們先跟他們詳述這部片將會呈現歐洲面對難民,既有支持與反對兩種對立的態度與言論。他們知道會面臨一位代表兩種不同想法與態度的演員,但是我並沒有詳細告訴他們,演員將會說的每一句話,只是讓他們先有心理準備,再藉由演員的言論促使對話的發生。影片中所有難民的言論皆是他們在現場即時即興的反應。當時現場是以雙機拍攝,每一幕都至少拍攝三次,第一次因為剛聽到問題,難民們比較不知道如何反應,發言者較少,第三次大家習慣後反而較為激動,比較多意見,但也因此現場聲音過多反而難以剪輯,因此我大多選擇第二次的拍攝的影片,較能清楚表現難民的真實反應。

 

 

Q. 此片的過場音樂不僅非常好聽,歌詞亦切合影片內容,不知是取材自原有樂曲,抑或是特別為影片新編?而刻意讓音樂不自然結束的原因是?

 

這些原創歌曲呼應影片內容巧妙地安排在各場之間,亦有其各自的意涵,也代表我們製作團隊的看法,這些音樂可以在網路上找到,也許大家可以再詳細聽聽看,每場其中不同的意涵。

 

這些音樂出現在場景之間,是為讓觀眾在能有所喘息,受到95年電影風的影響,我並不是想追求完整流暢地進行,而是希望透過這種中斷,或者臨時打斷的方式,讓大家忽然抽離音樂,回到影片中,這也是我呈現個人手法之一。

 

 

Q. 最後一幕「等待賦歸」是刻意安排的?為什麼導演會自曝所在位置? 「等待賦歸」這標題是意指導演與拍攝團隊,或是難民?

 

此部分確實有安排難民前來與演員對話,與前三幕不同的是,我們事先溝通希望難民詢問演員部分問題,其他的對話與討論則是由他們自由發揮。這一幕也是反思的過程,藉由這一幕的互動與討論,主要想呈現歐洲一般人與難民之間互動的關係,以及導演、拍攝組與難民之間的關係。

 

「等待賦歸」這標題同時指拍攝團隊的作業結束,與難民最後的回歸,而這也代表著拍攝者與被拍攝者之間不平等的關係,是一種難以跨越的權力關係,同時也思考對拍攝者,或大多數電影人而言,「到底是人優先?還是電影優先?」的問題,而這之間的拉扯,又該如何取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