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也納——家庭故事》映後座談(視訊)

作者
簡子琦

時間:05.08(SUN) 20:20-21:56-22:36
地點:京站10廳
主持人:Stephanie
譯者:簡德浩
影人:《維也納——家庭故事》導演 趙維納 & Judith BENEDIKT

 

主持人
大家晚安,歡迎大家來到《維也納——家庭故事》的放映,我是Stephanie。先跟兩位在維也納的導演打招呼,趙維納、還有Judith BENEDIKT,兩位好。這部作品發展了六年時間才完成,不是他們一起合作的第一部片,他們在2014年就做了一個和中國主題相關的作品。也許在開放問答前,首先,我自己先提一個問題喔,就是這部作品的標題或片名其實不只一個,嚴格來說有三個:有德文的、英文的跟中文的,各有各的涵義,我們可以詢問一下導演是怎麼樣命名的。德文是叫做《Weiyena – ein Heimatfilm》,Heimat很難解釋,就是一個跟家鄉,在德文的意義上,是一個很深遠、像心裡的家這樣子的意義;那英文來說是個長征,《The Long March Home》,回到家的長歸途;那最後中文是個家庭故事。所以可以請導演跟我們分享一下選擇片名的時候取名的一些想法。

趙維納
我先想跟大家說,非常感謝今天大家來看我們的電影,很可惜我們不可以跟你們在一起看這個片子。我會用英文說,這樣Judith也能聽清楚我在說什麼。首先先講一下,我們主要一開始設定的是德文的片名,Heimat這個詞其實他有一個很特殊的意思,它變成一種Heimatfilm,是一個特別的電影類型,是在二戰之後,在奧地利這個地方所拍攝的電影,裡面呈現的都是一片的山巒,還有許多的白人,好像一切都非常美好那種類型的電影,是很特殊的,呈現出奧地利的特點,真的是一個特殊名詞叫做Heimatfilm,以家鄉電影姑且這樣翻譯。
所以我自己的移民背景這麼特殊,所以從家鄉跟歸屬這兩個題目去下手、去想的話,就覺得Heimatfilm、家鄉電影在我的論述跟我的脈絡裡面就變得很特別,因為可以從非白人的角度來探究所謂的Heimat是什麼,把我的移民背景加入到這個主題去討論以後,我也覺得是很有意思的。那可以呈現出來的是,白人以外的其他人在奧地利,這些不是大家的刻板印象中奧地利人長相的人,所呈現出來的Heimatfilm會是什麼樣子。

主持人
英文的呢?

趙維納
你要不要說點什麼?

Judith BENEDIKT
(爽朗地笑)英文的片名其實跟行銷有很大的關係,是我們製片建議的。因為在英文人士聽到The Long March Home會想到中國的長征,那這次的長征算是一個歸途或返家的長征,所以在英文的市場裡面,它算是比較有利的,那我們也都同意採用這樣的片名。

主持人
那中文的呢?

趙維納
中文片名是來自跟一些通中文跟通德文的朋友一起討論出來的,覺得家庭故事很貼切。我自己也意識到我自己的身分認同,在講不同語言的時候會有所切換跟變換,在講中文的時候跟講德文的時候可能有些不一樣,所以也最後選擇了中文是用一個跟其他語言不太一樣的片名。

主持人
OK,我們開放現場觀眾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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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1
導演你好,我想問一下,既然你的背景,中文或德文是你比較熟悉的語言的話,為什麼最後選擇用英文作為這部片的旁白?謝謝。

趙維納
其實這個片有兩個版本:德文版跟英文版。全球發行的時候是用英文版來面對大部分的觀眾,因為如果用德文版來放映的話,可能大多數的英文聽眾要一直閱讀字幕,那選用英文版來放映的話,大家可以更專注在許多文字以外的視覺的呈現。那我自己在撰寫的時候,其實也有許多的閱讀跟準備。那在閱讀的時候,片中也有提到語言跟我的情感表達有很多的關係,包括我的身分、家庭跟認同、歸屬感這些議題的時候,我很多的閱讀其實是用英文在進行的。因為我發現說,我用了非母語在閱讀的時候,用非母語英文是對我來說最容易表達這些情感跟表達這些想法的語言,這也是選擇英文的另外一個原因。

 

Q2
導演好,我想問像這樣高度涉及自我,比較私密的、探索的紀錄片,我在roll card看到好像剪接不是導演自己本人剪的。那我想要知道在這樣的狀況下,你們怎麼跟剪接去工作,會產生什麼樣的衝突?

趙維納
BENEDIKT~

Judith BENEDIKT
(笑)總共我們蒐集到的素材、剪輯片段其實有100個小時,所以這麼多年來拍攝,差不多6年嘛,剪輯出來的,那要最後抉擇出96分鐘最後大家看到的故事是很不容易的。我們的過程也要透過翻譯,因為這些電影剪輯出來的片段要先有上過字幕,翻譯之後我們的剪接師才能了解完整的內容。所以我們等於要透過這樣子的過程,最後才決定出故事的核心。我們是在滿早期的時候決定出來,要以文化大革命作為一個故事敘述核心重點。接下來的難題就是在於怎麼樣開始敘述、開始掌鏡跟錄製,因為介紹出這些角色也有點人數眾多,所以要從這些角色的介紹跟呈現來開始談起。那到後來就是選擇片段,可是選擇片段的時候我們又必須要去蕪存菁,必須要讓整個片更加精簡,所以必須要忍痛捨棄掉一些重要的片段跟主題。

主持人
追問一下這一題,剪完之前有沒有給家人看過?或是片中的角色看到會不會有一些想要剪掉的意見或想法?

趙維納
的確是有放映給片中角色、家人看,首先是給媽媽,給我母親看,那是一開始,還沒有完全剪完的時候就給她看了。她畢竟是一個主角一樣的定位,片中也有呈現她脆弱的一面,所以我們其實有點擔心她的反應,還好她滿欣賞也滿能夠理解的。她是一個愛看電影的人,所以她甚至跟我們解析說她很喜歡這部片的剪接跟音樂,所以滿欣慰說她能了解我們的用心。
此外也播映給了父親,還有父親那邊的家人、祖母,還有uncle他們看,我們並沒有談太多,我想他們應該是欣賞,我們沒有很深入地去討論他們對作品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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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3
導演好,想請問在拍攝經過了6年或是更長的時間,包括剪接的時間之後,您對於片頭一開始有提到的,關於「家」、「什麼是家」這樣的定義。在經過這些時間之後,你有更或許可以說是更明確的答案,或是當別人問起你這個問題的時候,你現在會怎麼樣去回答?

趙維納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那現在經過了這6年,我可以得到的新的想法,是偏向說家就是一個流動的概念,那也一直在改變,隨著生活情境改變。舉例來說,疫情的衝擊也讓人有很多的變化,特別是疫情之後,這一波反亞裔的歧視或是風潮,也延燒到了奧地利跟維也納。所以在那個期間,我的家就是侷限在我的公寓所在,當時的維也納對我來說也不是一個家了。我自己在奧地利巡演的時候,常常會有觀眾問我這個問題,我就說面對非移民背景的奧地利觀眾,其實不太可能真的回答這個問題,因為過往其實我們這些人的故事都是由所謂主流或者是白人回答掉了,他們回答的答案就是說,你們亞裔的家就不在這裡,所以我認為這是一個很複雜的議題,那不只在維也納,其實在許多白人為主的地方也有這樣的情況。

 

Q4
導演您好,我想要請問的是在這部片上映之後,也許它有對你目前還身處在中國境內的家人造成任何生活上的影響嗎?因為剛剛我們去搜,在豆瓣上還是能夠搜到這部片,我覺得它其中傳達的立場滿強烈的,是怎麼做到不被banned掉?(笑)(其他觀眾也跟著大笑)

趙維納
目前是沒有影響的,我也希望持續都是如此,不要有這樣不好的影響。那中國方面,我認為中國的審查是比較不可預期的狀態,我們的做法就是不刻意地在中國推銷或推廣這部作品,以避免說共產政府認為我們是試圖想要傳遞什麼樣強烈的訊息,或者是要發起一些革命等等的想法。

 

Q5
謝謝導演,我想能夠在爺爺跟公公生前紀錄下這些影像,對你應該也會很有一些感受。那我特別想要問的是一個,因為其實在影片中,有把這個「擺拍」,然後這個擺拍的過程當中拿出來,就是奶奶要進來的畫面。然後這個擺拍特別留在這個影像當中,其實包含最後一幕也很有在街中擺拍的感覺,這些東西。我自己在看的時候特別也會想到說,會不會跟你的曾祖父的最後一支電影,它其實也是很有擺拍的宣傳效果一樣,是不是有連結的,這是第一個問題。
那其實就是因為這個是關於非常家鄉、家庭的感覺,最後片尾曲選擇的其實是一個……我不知道是維也納的民謠嗎,還是?就是片尾曲的選擇,是不是也是導演意向的選擇?。
第三個問題是我們這附近的人一起問的,想請教像其他非華人的製作團隊為什麼會加入,或是怎麼樣看待這部屬於華人的生活紀錄的影像?

趙維納
第一題是說,選用這個,當然這個拍攝的時間是夠早,我們是很高興記錄下一些歷史,因為歷史總要有不同的角度去敘事,歷史很難真的全然地客觀,那有不同的角度能夠訪談、能夠呈現,我覺得是很重要的。剛剛提到說跟祖父的政戰宣傳片擺拍相似性,指的是哪一個面向?可以再說明一下。

Judith BENEDIKT
至於這首歌呢,是奧地利一個地方的歌曲。一開始其實我們是在剪接室有點開玩笑、半開玩笑的狀態下說,不然用這首歌好了,後來我們就決定真的用這首歌來改歌詞。它本來是一個在描述山裡面打獵,去獵一隻鹿的一首曲子,我們後來把歌詞編得比較符合這部作品。
回應這個最後非華人的劇組成員的想法,要回顧到我們在剪接的時候,就一直在思考或討論說,其實大家好像,就是非華人對於中國歷史是幾乎一無所知的。那我自己是因為去過中國很多次,也讀過相關的文獻作品,所以有所了解,但是我想一般人其實是沒有什麼概念。那我們團隊裡面另外一位很重要的執行製作,他自己是奧地利人,可是他中文非常流利,也非常熟知中國歷史,可以說是中國電影的專家,所以他也有非常重要的貢獻在其中。所以透過這部作品放映出來之後,我想在奧地利、德國、歐洲的其他地方,也都有產生了一些認知跟連結的功能,讓很多人在看了以後都幾乎是愛上了裡面的爺爺奶奶,覺得他們很可愛,所以也更加地認識了中國的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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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
時間的關係我們要到這邊告一個段落,謝謝大家的提問跟參與,我們說一聲再見~(觀眾掌聲及揮手再見)

趙維納 & Judith BENEDIKT
謝謝大家提問,謝謝主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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