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現代韓國》映後座談(視訊)

作者
王薏瑄

時間:2022.05.15(SUN)
地點:光點華山二 
主持人:陳婉伶
譯者:霍健霞
出席影人:《後現代韓國》導演李泰雄 LEE Taewoong

 

主持人
非常感謝大家今天來看《記錄X記憶3》,今天在線上跟我們座談的是剛剛最後一部,《後現代韓國》的導演李泰雄,大家可能知道,《記錄X記憶》這個單元,主要是以檔案影像,或是任何不為當時製作影片,所拍的片段組成的影片、影像所集結成的一個單元,這個單元裡面,《後現代韓國》其實是一個非常特別的影片,他其實是一個影集裡的其中一集,整個影集大部分都是用KBS電視台的檔案影像資料去組合完成,就像各位剛剛看到的這樣,今天在開始之前,我們還是請導演稍微自我介紹一下,還有現在大概都在做些什麼?因為他還在KBS。

導演
首先,我練習這句話很久,ta-ke-hó,guá-sī Lí-thài-hiông(大家好,我是李泰雄),謝謝你們今天來,最近我還是忙著做現代韓國的系列,之前已經完成11集,現在還在拍另外4集,預計會在11月的時候播出。

主持人
有點好奇導演已經在KBS工作多久了?

導演
我從2003年就在KBS工作,到現在已經快18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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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
這18年來,我相信也累積非常多經驗。第一個問題,其實這個系列叫做《現代韓國Modern Korea》,這一系列的影片,當初的製作由來是什麼?為什麼會突然想要用KBS檔案影像來製作一系列影片,以及當初的設定是想要做什麼樣的影片?

導演
原本我在KBS是一位運動紀錄片製作人,我原本是做運動紀錄片相關,在工作中,我發現KBS有這樣大量的檔案,事實上應該說在韓國國內,KBS擁有的這些檔案應該是最多,但卻被束之高閣,一直沒有被使用,我一直在等機會去運用它們,直到2018年,我有機會去做關於1988年漢城奧運會的紀錄片,其實我一直都對KBS過去的檔案都非常感興趣,但沒有人想要運用,所以我非常感興趣可以運用它們。

主持人
我想要再追問一下,當時做完關於漢城奧運那部片《88/18》,就是說大概30年之後去看奧運這件事情。現在在做的這部系列,為什麼要將這個系列定調叫做《Modern Korea》?

導演
本來我想要訂的題目應該可以翻譯為《Korean Modern》,是有韓國特色的現代化,但是因為韓文發音,《Modern Korea》讀起來比較順,所以將它前後對調,改叫做《Modern Korea》。

 

主持人
那這個影集,他剛剛有提到,其實有11集,而這一季已經是第二季。這個第二季裡面的11集,我想要問一下,因為不是只有他一個人製作,還有另外一位非常重要的製作人叫YOUM, Ji-sun,我想知道兩個人在製作分工怎麼進行?

導演
廉先生跟我是好朋友,我們在同一年進入KBS,過去我們就一起製作運動紀錄片,我們已經有過很多溝通合作的經驗,對我來說,因為我是運動體育部出身的,對於紀錄片以及行政製作不太熟悉,所以廉先生主要負責行政工作的部分,那當然其實他也有製作一集。我主要是負責構思的部分。

 

主持人
在開放觀眾問問題之前,我再問最後一個問題,因為這部片完全是由檔案影像組成的,我相信做為一個電視台,KBS其實有海量的資料,我想知道他們究竟是怎麼從這些大量的資料揀選想要的影片,以及這一系列影片的架構是如何思考的?

導演
的確是滿辛苦的哦,我會先選定一個主題,然後因為KBS有一個影片數位搜尋系統,我會在系統裡面輸入關鍵字搜尋,再將所有搜尋結果的影片看過,所以確實花了很多時間。製作這個《後現代韓國》,大概花了5~6個月的時間,是每天全天都在看這些檔案,看完之後,我會列表記錄下來每一部片,最後在剪輯的時候再回頭去對照,所以確實蠻花時間的。

主持人
看現場觀眾是不是有任何問題,那大家也有看到我手上有2本FA電影欣賞,這是我們今年出的一本雜誌,它裡面有一個非常詳盡的專題,是在講檔案影像的,裡面有兩篇很長的文章,其中有一篇是訪問李泰雄導演以及廉製片,關於影片製作的來龍去脈,非常地詳細,還有一個是講KBS的影像運用,發問的觀眾,可以獲得這本雜誌。

 

Q1
我想要請問一下導演,因為這部片是用KBS的檔案影像製作,我認為會有官方色彩,民族主義的成分,當然也可能包含光州的檔案之類的,可能有好的有壞的,我想知道導演是怎麼處理裡面的意識型態?

導演
的確如您所說,KBS都是代表官方立場,不過在我們的檔案當中,除了這些官方已經播出的影片之外,還有很多是沒有剪輯,或者是像幕後花絮的。譬如說在光州事件當中,有一位攝影記者,他在那邊拍攝,你可以聽到有人講話問說,你是KBS的記者嗎?然後他就否認了。這是沒有播出的幕後,但從這一點可以瞭解到除了官方有播出的立場之外的幕後狀況,透過這一點,我可以去整合,就可以去呈現,一方面是我希望我可以去呈現的,另外一方面是KBS不希望去呈現的內容都會在裡面。

主持人
這是蠻有趣的問題,其實剛剛有講到雖然都是官方的資料或是影像,但是我相信各位在剛剛的影片看的出來。透過組合,透過並置,也是可以看到影像上面沒有說出的背後所想要傳達的東西,所以這個東西其實也非常看觀眾,或者是時代的背景······等等,會反應出不一樣的聲音,即使是官方的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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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2
延續一下剛剛的問題,就是說,我在看導演的這部影片的時候,我感覺的到大量地使用官方影像,但是因為過度地使用,呈現了某種諷刺感,也就是說對於國族主義、對於日本排外的諷刺感,因為在很強烈地使用各種影像的檔案組成裡面可以感覺的到。然後我好奇的是說,這是我在台灣才有這種看法嗎?因為是在韓國電視台放,他們的觀眾給這個的回應是什麼?因為就我所知,韓國對日本的排外還是蠻嚴重的,所以我好奇在韓國本地的觀眾的回饋。

導演
先說我自己,我再回頭看這些檔案影片的時候,會覺得當時韓國人這樣的反應好像沒什麼必要,但這方面可能就如您所說的,反應出我的一些諷刺的情緒,但另一方面,從現在的角度又更可以更瞭解當時的韓國人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情緒,因為冷戰剛結束,很多對於我們發展的阻礙也移除了,而且大家覺得自己不如別人的情緒也已經開始消除,所以我現在可以更理解當時人的看法。至於觀眾方面,其實正反的觀點都有,有些人會覺得受到冒犯,也有人覺得很好笑,畢竟都已經過去30年了,那也有人會反思,到底現在跟過去30年之前真的有不一樣嗎?因為幾年前韓國又出現了一波反日情緒,其實韓國人一直都是這樣來來去去,有時候又會有反日的情緒出來。

 

Q3
導演好,延續剛剛觀眾的問題,想知道如果從電視台的角度看,就是關於這個系列,從發想到製作的過程,在電視台不同層級裡面有沒有要爭取的事情?或是要挑戰的事情?

導演
各位如果瞭解的話,KBS是一個非常傳統的電視台,我們的節目是蠻無聊的,特別是紀錄片的部門,拍紀錄片的方式都蠻傳統的,但是現在我之所以可以拍現代韓國系列,是因為我從運動部門出身,體育部不太管我怎麼拍紀錄片,所以我有蠻多的自由度,也沒有什麼長官給我壓力。但現在我已經調到紀錄片部門,所以長官有時候就會說,不要拍太難懂的呀,要淺顯易懂一點,是不是加一點旁白,但是大致上,我還是可以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做,雖然有一些聲音,但是也不算很難啦,另外也是因為我拍了《88/18》這部關於奧運的紀錄片,當時蠻受歡迎的,所以長官也知道說不需要太擔心,但是有時候他們覺得紀錄片風格他們還是有些不喜歡,但也還好啦!


主持人
好哦,剛剛講到風格的事情,我也想要追問,因為我不太確定現場觀眾是不是瞭解電視紀錄片其實會有某一些製作脈絡、剪接方式或呈現方式,譬如說他剛剛講到的旁白。所以能夠以一個電視台出品的角度去做這樣的紀錄片,而且在形式上面不同的,其實是滿創新的事情,想要問一下,最初為什麼會想要做這樣形式上的選擇,還有像字卡的設計都是非常高度風格化的,這個風格化可能跟影像本身內容也是有一點落差的。就是一個是舊的影像,這個風格雖然還是有一點復古,但是是滿明顯的,想問一下這些選擇?

導演
有兩個原因,關於為什麼沒有加旁白,第一個是因為當時舊的影像,就已經有蠻多旁白在裡面,所以加入旁白的空間就不太大了,因為已經很多聲音。第二個就是不加入我自己的旁白,某種意義上我可以假裝我是政治中立的,因為現在韓國的政治氛圍滿分裂的,所以我自己也要很小心,盡量還是維持政治中立,避免從我的嘴巴當中說出一些政治立場。關於字體方面,我跟字體設計師合作已經有10年之久,他的風格就是偏向80年代的韓國風格,他從一開始是幫韓國歌手設計專輯封面的。我最初是因為要製作一部跟80年代有關的紀錄片,所以開始跟他合作,從那之後就一直合作至今,雖然一方面也是形成對比的一種風格,但是其實他的風格還是滿80年代。

 

主持人
那我提最後一個問題,其實這一個影集,實際上大部分的觀眾還是韓國觀眾,不管是網路上,還是韓國國內。我想要問的是,這部影片目前應該只有在台灣跟泰國的影展有播放過,那導演對於外國的觀眾的回饋有什麼樣的想法?或者是說我們可以用什麼樣的角度來觀看這些影片?

導演
其實我自己也很好奇海外的觀眾有什麼反應?因為就連韓國的觀眾也有人說這部片不好懂,那我想要知道,因為台灣跟韓國在這方面有點類似,過去都曾經被日本殖民,但是聽說台灣對於日本的態度跟韓國不一樣,好像對這段殖民歷史沒有那麼執著,所以我也很好奇到底台灣觀眾看到韓國人對於過去日本人的殖民歷史反應這麼激烈,有什麼感覺?

主持人
我們現場有觀眾想要分享嗎?(觀眾笑)

Q4
我先說,我不是台灣人,但我已經待在台灣快10年。我想說,我不知道其他人怎麼想,但我覺得還滿好懂,但同時我知道這部電影用了非常多層次。剛才聽導演說,這是一個系列的其中一集的時候我就非常好奇,導演在其他集是用一樣的手法嗎?很明顯導演是想要處理公共建設(infrastructure)跟媒體之間的問題,這樣的手法很適合這樣的議題。我知道您在KBS是很有經驗的製作人,我覺得建築物(日本殖民時期在韓國所建的一些建築)被拆除的影片處理得很好,剪得很不錯,想聽聽導演在其他集裡面做了什麼?

導演
我們另外還有10集,但每一集的導演都不同,我們會先探討基本概念如何做這影集,但是到底要以什麼為主題,就是每一部的導演自己從檔案當中確定一個他感興趣的主題,另外的主題還有包括90年代女性獨立運動,而這一部片,也有在今年鹿特丹影展展出,另外還有90年代開始韓流文化的前世今生,還有80年代跟北韓共產主義的一些關聯,每一部的風格都取決於導演,所以有所不同,共同之處都是以KBS檔案為核心,我是真的很希望其他的10集都能夠在台灣播放,但目前VOD(隨選視訊)好像只有在韓國可以觀看,pháinn-sè pháinn-sè(歹勢歹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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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
它其實沒有鎖區域,但它就只有韓文,所以大家去google Modern Korea KBS,其實就可以找的到訂閱的地方。最後一分鐘可能請導演看有沒有什麼其他的台語(觀眾笑)或其他的話,想對觀眾說的。

導演
我會講的台語都講完了,謝謝你們來觀賞,我很愛台灣,在台灣也有很好的朋友,很高興我的紀錄片能夠在台灣播放,真的很感謝今天大家來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