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並非所有生命都能羽化成蝶: 專訪《蜻蜓飛過的歲月》導演洪多藝 HONG Daye

日期:2024年5月11日
地點:京站威秀影城
採訪撰稿:葉禹昕、曾子晏

您是怎麼認識紀錄片,是什麼動機促使您高中時期就開始拍攝紀錄片?

我在國中的時候就會去看韓國的國際紀錄片影展,那時起就對紀錄片產生興趣,當時我對紀錄片的認知是對社會的不公不義進行控訴。上了高中,升學的壓力讓我有很多的憤怒跟不滿想要說,高二的時候剛好當地舉行紀錄片工作坊,就申請進去開始學習拍片。當時我想讀的是跟社會福祉、社會科學有關的科系,一開始並沒有想做導演,只是單純想拍紀錄片。

我現在對紀錄片的想法比較多元,當然還是覺得紀錄片有導正社會不公不義的力量,但也有其他面向,像是去闡述個人的意義。而我現在比較想做的是跟社會、跟人有所關聯的事情。

您花了多久時間拍攝,並且是怎麼去架構這些大量的素材 ?

我是從2012年高中時期開始拍攝,那時幾乎每天都拍,每天拍到的素材都有十幾G的容量,而大學時期是想到才會拍。正式的剪輯是從2016年才開始,但是因為素材真的太多,所以都是優先挑選印象中好笑的開始剪,我也是剪一下停一下,一直到了2021年才正式完成。

一開始我分成兩個版本來剪,一個是傳遞資訊的版本,一個是傳遞感情的版本,最後才去剪出一個能將兩者合併傳遞的版本。而在剪輯過程中,我會把我的感覺或是缺少的資訊用文字寫下來,依照剪輯把它們安插進去,也成為現在片中的旁白。

我並沒有意圖想要帶給觀眾什麼,只是在剪輯這個作品的時候,比起用時間或是事件來思考,我更注重情緒的流動,我隨著我的心情、感受去剪輯了這個作品,所以若觀眾可以隨著我的情緒起伏去感受這部片,我會很開心。

您在拍攝同學和父母的方式上有什麼不同嗎?而他們當時是怎麼看待您拍攝這件事?

鏡頭畫面代表我和拍攝對象的距離感,所以我拍親近的朋友時是比較近距離的,高中時期我和父母的關係是很緊張的,當時我也不喜歡父母,所以不太想拍到他們的正臉,不過後來隨著我長大,我們的關係有和解。而最後在車上的那場對話沒有拍到父母正面的原因,是因為當時他們的話語是非常內心、真誠的,覺得正面拍攝會對父母造成壓力,所以我沒有選擇這樣的拍攝方式。

在高中的時候我知道有些人不喜歡被拍,所以我會刻意避掉,主要拍那些願意被拍的人,後來那些不喜歡被拍的朋友和我就漸漸疏遠,喜歡上鏡頭的同學就會跟我比較親近,直到現在都還保持聯絡。但我到後來才發現原來大家都不太喜歡被拍。

您現在從這部片回頭去看以前的自己和同學們有什麼感受?有什麼特別喜歡的畫面嗎?

其實在拍完後的兩年內我都覺得大家好可憐,覺得大家都處於一個不確定的狀態裡,但現在的我是感到自豪的,因為那是每一個人都在努力的過程。

我很喜歡晚上那些和朋友閒聊、抱怨的畫面,尤其是晚上在操場拍月亮,跟朋友罵說「很想死啊!」等等這個畫面是我最喜歡的。而我跟那個彈吉他同學的對話,是作品放映時最多觀眾笑出來的畫面。

想問您對升學體制有什麼想法,對於現在正在經歷這樣升學體制的人有沒有什麼話想對他們說 ?

我覺得韓國升學體制的問題還是很多,我本身在高二跟高三分別拍了短片,去控訴過這樣的升學體制,然而我觀察現在的高中生,發現升學制度其實並沒有改變很多,成績依然占主要位置,在這種透過比較的制度之下,有人好就會有人不好,我覺得這個就是最大的問題。

與其說有沒有想對他們說的話,我更想當傾聽高中生煩惱的角色,每次跟高中生們聊天互動,我都覺得很有趣。我在他們這個年紀時,煩惱都圍繞在考大學、成績、人際關係,我唯一會想跟他們分享的是,不要為了考試成績放棄任何熱愛的事物和興趣,文字、書寫和拍片支撐著我渡過那個極度厭世的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