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屆TIDF「台灣切片」單元訪談 ── 拉藍.吾那克(蔡義昌)

早在參加全景東區受訓前,您就以影像拍攝結合文化保存工作,可否談談學習拍攝影像的動機?

我回花蓮前在台南開公司,每次回花蓮,發現文化都變了,就開始想保存文化。以前學者都是用錄音嘛,我曾跟別人辯論傳統文化的細節,兩方都說自己是聽老人家講的,我後來發覺用影像最直接,因為很多人聽不懂原住民語,學者誤會了就會誤導,這樣不對,我就開始想學攝影。當時在成功大學對面的救國團有攝影課,我就去那邊學,買一台Hi-8。我主要是要用聲音和影像來保存跟證明。例如我們的習俗會守靈嘛,老人家在那邊會聊天,就去那邊聽他們講故事,拍攝下來。我搬回花蓮前,每週從台南開車到花蓮拍,從路很不好,拍到路變很好。後來去全景上課,教室只有兩台機器,我就用我的Hi-8拍,《油漆手鄭金生》(1996)就是用Hi-8拍的。

為何會選擇拍攝鄭金生?

那時我這房子剛蓋好,找鄭金生來漆油漆,他很厲害,又剛好是我這個年齡層,很有故事。我那時都一拍到底,就人家說的長鏡頭嘛,他跨在兩塊板子跟梯子上都不會害怕,我就在旁邊一直等,想拍他掉下來,結果都沒有。那時我懶惰,用廣角鏡頭掛上去,就不用再換,所以畫面有魚眼效果。配樂的話,是有次他在門口修梯子,廣播剛好在放很詭異的音樂,我就把車子停到前面,把廣播打開,把音樂錄進去。 

怎麼會知道全景的招生資訊?之前已學過攝影,怎麼還會想報名?

現在的文化局,以前叫文化中心,因為我很喜歡社區營造,就跟他們很熟,記得是從那裡得知的,想說這應該是比較高技術的影像處理,他們課程也很多理論。我報名全景時,就寫說我想保存文化,從以前到現在,都是這個初衷,從沒改變過。

記得當時的課程內容嗎?全景講師會給作品什麼建議?

每天就是講一講後去外面拍,會解釋說這個叫跟拍,這個叫什麼,其實當時我覺得拍就拍啊,但還是會衝擊到,取角度會比較精準。老師會針對鏡頭給建議,但也會說要融入自己的個性。那時上課會談要真實不能造假,要對被攝者負責任,所謂的倫理等等,談比較多這種的。但我最大目的就是保存文化,就是記錄、重現文化跟語言。母語最重要的就是在聊天中的展現,為了更精準,我後來還成立一個藝術團,成員是一些親戚,拍祈雨祭啊、驅蟲祭啦、歌謠啦,我來拍,他們就重現這些儀式,今年要22週年了。拍之前會做田調,把老人家找來喝酒,問他們以前砍柴時有沒有砍柴歌?以前怎麼談戀愛啊?就會做記錄。

記錄的這些影像素材,有公開放映的機會嗎?

沒有爭議性的就可以放,我們現在每週二都會在活動中心放映,尤其現在部落年輕人最喜歡傳統儀式那種神鬼、巫師類的紀錄。

全景培訓時,他們有放什麼紀錄片給學員看嗎?

我印象很深刻是,有一部在講亞馬遜河的少數民族,他們也是很原始的民族,自己拍紀錄片、自己放映,就跟我們一樣,唯一差別是他們沒有穿衣服,袒胸露乳,我們這邊是有穿衣服啦!我那時就錄了片段給部落看,大家就說:「啊!我們以前也是這樣」,看了他們就會很寬心,覺得別人也是這樣拍的,他們看到這民族的語言都被影像保留,就知道拍攝時要講母語,不能講國語。

現在還會自己掌鏡拍攝嗎?

看狀況,我是覺得我可以找很多專家來拍,包括空拍機什麼的。像之前有一個要拍這裡的標案,後來也沒拍出來,我覺得最不好的示範就是這些營業型的,東西也不公開給部落。最好還是部落自己拍,自己的部落自己救嘛。部落也有年輕人會拿攝影機,現在我也想要在部落開課,不管用什麼機器、要怎麼拍,因為現在很方便嘛,鏡頭不要一直抖動一直飄就很好了,我就照以前老師告訴我的,先修正好大家的觀念。
 
 
受訪日期:2020年5月7日
受訪地點:馬太鞍邦查文史工作室
訪問:鍾佩樺、陳婉伶、林木材
整理:鍾佩樺、陳婉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