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雄限定專題｜小田香

本地疫情未歇，遠方戰事正起，母親經營的喫茶店內，熟客的閒聊伴隨樂曲，流淌在透明隔板分割的小空間裡。以「想為60年後的世界留下什麼？」展開對話，穿越時間跨越空間，往事經驗交錯現世觀察。以8mm攝影機留下尋常此刻的暖光笑語，是親密的家庭電影，也是保留一瞬寄予未來的時間膠囊。

在墨西哥猶加敦半島北部，有數以千計被稱作「天然井」（Cenote）的水下洞穴，古馬雅人視之為連接今生與死後世界的甬道，於此舉辦祭祀儀典，將人投入水中，向雨神獻祭。影片視角隨鏡頭在水色光影中浮沉潛行、穿梭今昔。幽冥與光亮之間，吟唱口述與影像並行，迷失靈魂的喃喃獨語交錯著現世居民的傳聞記憶，復現屬於沉洞及此地人們的歷史記憶。

小田香：「為了親自感受天然井，我像進行一場公路旅行一般，在不同村莊之間來去。我下潛至不同尺寸、形狀的井裡，有的看起來無異於家庭水井，有的則與海水匯聚相連。我一路詢問鄰近居民與此有關的回憶和傳統，以及他們與馬雅文明的關係。其中一位聽了我們的研究，隨口記誦起為了傳承馬雅文化傳統而搬演的戲劇段落。《沉洞》這部片是由這些相遇積累而成：一連串晦澀不明、半寐半醒的時刻，在水裡，也在陸地。

看過本片的人經常問起，我是否喜歡置身地底，因為我在前一部紀錄片深入一處煤礦，這次主要拍攝地點又是盈滿泉水的地下洞穴。或許，與其說想一探不熟悉的世界，藉由進入地表之下，我得以碰觸古老且遺忘已久的人類記憶層理。」

1945年4月1日，美軍登陸沖繩島，慘烈戰爭就此展開，日方有超過十萬人戰死或被俘，部分平民躲藏在洞窟之中，但被錯誤告知若投降會被美軍屠殺或拷打，間接引發集體自殺。影片隨著戰後出生的導遊先生進入洞窟，以獨白之姿講述前人傳承的戰爭記憶，神祕女子在一旁聆聽觀察，召喚著銘刻在地下景觀中的苦難歷史。

導演的話：「《GAMA》從頭到尾都在沖繩拍攝，但我最初之所以能製作這部電影，很大程度要歸功於與大阪豐中文化藝術中心的合作。當我在豐中研究地下場域時陷入困境，卻也得知豐中和沖繩之間存在著關聯性，其後我的研究便開始轉向沖繩的地下場域，並潛入其中。我對石灰岩洞穴一無所知，但在《GAMA》中出現的松永光男向我講述了他所傳承的洞窟記憶。在拍攝接近尾聲時，他說：『我是戰後出生的一代，我是松永光男。』聽到這句話時，我莫名感到糾結。這一切沉澱之後，它在我的身體中迴盪，彷彿在指引我這部作品應該走往的方向。這些記憶傳承給了他，而我們可以通過這部電影觀察到這些傳承記憶的一部分，並得以用這部作品的形式留存下來。我認為這個過程本身就是《GAMA》的內容。」〈山形國際紀錄片影展特刊〉，2023。